【楼诚衍生】【彻璞】匪石12(非人

*刘彻×石太璞*

*私设如山*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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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.非人

       一年之前,若要他弃道背师,杀害同门维护精怪,他多半宁愿自戕而死,而现在他只得绷紧双唇,随着长亭在湟离岛的百妖中唯唯穿行。

       人群里,还是有人分辨了他出来,她悄无声息地咬了咬唇,又隐藏在了人群中。

       石太璞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有心思关注,他今晨起来,什么事都没做,在赵列的坟头呆呆地站了一上午。

       他不再是大唐帝国最有权威道观的大弟子、下一代的主教,也不再是人人尊重的捉妖师石太璞,甚至不再是一个双手干净的凡人,他的心已住进了妖。

       非人哉。

       这是他以往决定精怪生死的断词,如今却也几乎能形容自己了。

       石太璞尽力不去想,他既然一开始接受了那碗粉子蛋,抱住他说了“喜欢”,磕了头求去,他就不会后悔。

       他也尽量说服自己不要抱有什么奢望,可他大约是被这盛典的欢乐气氛所感染,就这么升腾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昨天伐魔军撤出东海的消息已经传遍了,众妖都欢欣鼓舞,不用费神同那些自以为是的凡人交战实在是最好不过。

       帝通一挥袖子,他们便手舞足蹈地准备起庆典来。先是各类仙葩异果堆满了桌榻,玉液琼浆舞在半空,熏得整个紫林都是香气,再来是熠熠发光的云缎羽织铺满了大地,踏上去就溅起点点星光,最重要的自然是应接不暇的欢歌燕舞,难得一个讨好帝通的机会。

       石太璞安安静静地等在长亭的小竹楼里,听着来来往往的欢声笑语总算觉得有些欣慰,起码不是毫无意义,也算是护住了这里的生灵。

       “还好那些凡人都自己回去了,不然还得费心去打一场,又是血又是泥的,脏得很。”

       门外长廊传来两个年轻的女声,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今日的盛典。

       “不错,果然还是主君厉害呢,随便教长亭小丫头几句话,就将那笨道士哄住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可我听说那笨道士不是冲着长亭来的,说是对主君一片痴心呢,教得兰沚醋坛子喝光了好几罐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喜欢主君的多得是,主君哪里有空理一个笨道士,如果当时不是兰沚想为主君分忧跑去迷惑他,长亭也去助她一臂之力,主君担心他们两个,不然才懒得动呢。不过经过这一事,兰沚可是得到了主君的另眼相待,日日伴在主君身旁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真的?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是自然,她那狐狸洞好久没回去了,已经和主君同食同寝了,搞不好再过些时日,我们就要添一位帝后啦,怎么?你醋啦?还说对主君没意思呢,瞧那一张脸苦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主君风神玉秀,仰慕他的多如牛毛,我、我也只是悄悄想想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倒是,不然主君怎么能主宰青丘,被万妖敬仰,尊为帝通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长亭、兰沚、帝后……帝通!

       帝通!

       他以为,他以为即使现在刘通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拒他于千里之外,他们的相遇相知,一路的缠绵喜乐,总是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意,而结果,竟然真的全是幻影,他不过是被人玩弄的笨道士。

       什么没有帝通,什么兄妹三人,什么寻找父亲,什么……喜欢!

       他竟然为了这彻头彻尾的骗局,离开了师父、背叛了师门、手刃了师叔,还扯下了弥天大谎。

       哈,可笑、可怜。

       石太璞最后的那一点幻想也被击碎,一颗心直堕深渊。

 

 

       “哥哥,我喜欢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长亭已经跟了帝通大半炷香,从把他从那些跳舞的姐姐中拖出来,一路来到他的居室。长亭焦灼地说了一路,小璞哥哥有多么喜欢他,小璞哥哥有多么可怜,小璞哥哥没有辜负他的誓言,小璞哥哥背叛了师门,小璞哥哥亲手杀了伐魔军的头领解决了青丘的危机。

       可是帝通没有一点触动。

       长亭越说越急,几乎落下泪来,小璞哥哥还在等着,他今天的神情那么让人担心,眸子亮了又暗,让她感到莫名的害怕。但是他那个铁石心肠的哥哥,冷着一张脸,一丝情绪也无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帝通倒茶的手顿住了,终于正眼看了长亭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喜欢他,喜欢他……怎么办?”长亭终于哇地哭了出来,不住地抽噎,“一开始我以为不喜欢他的,可是我越和他在一处,我越喜欢他,可是他喜欢你,你却是我哥哥,我想让他开开心心的,即使他不喜欢我喜欢你,只要你也喜欢他,他开心,我便也觉得开心,可是、可是……我答应他了,会带你去见他,他那眼神,让我害怕。”

       长亭一边哭,一边却说得又急又快,“我觉得小璞哥哥生病了,我觉得我也生病了,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痛痛快快地玩了,我以前觉得一朵花一片叶子,都是那么有趣,可是现在他们在我眼里不过是一朵花一片叶子,小璞哥哥病得更厉害,他眼里,都是死寂,可是你,却仍不愿去见他,”长亭抹了一把脸,仿佛做了什么决定,“我想好了,我总是害怕你不要他,害怕他走,他若走了,我也随他去,天涯海角的,随他去哪里都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许!”山呼海啸、风云变色,湟离岛上瞬间就变了天色,一个雷霆从云中霹雳而来,岛上的欢声笑语立马化为乌有。

       长亭也被吼得一愣,不过马上就更加生气,“凭什么?你是青丘的主君,我是狐族族长的女儿,不属你的管辖,我在青丘本就可以自由穿行,不受你限制!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受我的限制?”帝通摔了茶杯,瞬移到了长亭面前,“你为了石太璞,这样顶撞于我?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,为了石太璞,我讨厌你,讨厌你!”长亭从来没被人呵斥,更何况向来最疼爱他的帝通,她只觉得更加伤心,蹲了下去伤伤心心又认认真真地哭泣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帝通看着长亭头上那朵簪花,正随着她的抽泣而颤动。

       怎么会?他悉心呵护的长亭,他天真烂漫的长亭,他活活泼泼的长亭,现在伏在他的脚下,伤心欲绝的哭泣。

       父子反目,骨肉分离,那些噩梦究竟是为了什么挣脱不去?竟到如今。

       那玉璧,那石太璞。

       这段时日,他总是摩挲着那块玉璧,少年的身影也不是一次两次在心底浮现。他听说石太璞被逐出师门了,他听说石太璞亲手杀死自己的师叔了,他听说他还是喜欢他,喜欢到心碎了一地,他仍想捧起来奉到他手上。

       他只觉得如芒在背,他不知道石太璞带来的是伴随他一生的腥风血雨、骨肉相残,还是——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的父亲,一直是我。”帝通叹了一口气,手抚上了长亭的头发。

       手掌下的簪花忽然静止。

       长亭缓缓地抬起头,满脸的迷茫与惊恐,“哥哥,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长亭,你母亲阿娇在一千年前孕育了你,可彼时我一介凡人,你的孕育有违天道,出生便该魂飞魄散,她担心你的安危,便将你的肉身封存,元神封在了金芝中,托付给了翁黎,希望你受天地滋养,能有一线生机。后来我临终之时,她将元神给了我,辗转数百年,我才来到这青丘,而你也已经是了个叫着翁黎父亲的小娃娃。”

       长亭瞪大了眼睛,只把自己缩得更紧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许你随石太璞而去?你知道我什么教你去骗他杀了赵列?既然他已爱了我,就绝不可能与我女儿纠缠不清,父女两人争抢同一个男人,父女成仇的场面我再不愿意看见!”帝通又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,“长亭啊长亭,上一世我失去的血脉已经够多了,这一世我再不想看见这场面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如果,”长亭眉头一皱,震落了两颗豆大的眼泪,眼睛却又燃起了一丝希望,她用力地抓紧帝通的外袍,定定地看着他,“如果我不喜欢他,我不跟着他,你会重新喜欢他,让他开心起来吗?”

       帝通抚摸她头发的动作一滞,露出了悲悯的神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会喜欢他,我也不会喜欢他,我只希望他离我们父女远远的,远到不要再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为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帝通又叹了一口气,手掌一翻,那块玉璧便现了出来。

 

       石太璞隐在门后已经太久,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心真的是可以绝望到如死灰一般,他也第一次明白为何生死都是虚无,这凡世间生若伴随的是这样的苦,那么生与死也就没什么两样。

       非人哉。

       原来他真的非人,原来不仅仅与刘通间的情爱是虚假,连他整个人生也是虚假。后来帝通说的话,他都快记不清了,和氏璧、权力、血与生死,他耳边嗡嗡作响,只有“非人”二字。

       他非人,只是一块石头投身凡世修炼,本该就和路边的一块石头一块锻铁没有分别;

       他非捉妖师,他自己就是精怪,哪里有资格口呼着道德仁义去除了同类;

       他,非,石太璞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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