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刘彻×石太璞*
*私设如山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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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.父亲
渡鸦扑棱着翅膀,穿过重重枯枝,扫落了漫天的枯叶,在它身后,仰头注视着它的只有翁黎一人。
翁黎有时候都会忘记自己是灵狐一族的族长,是青丘地界真正的主人,几百年来,他已经快要习惯这样的身份,但是,这一次,恐怕他快要习惯的生活正经历着变故。
这样是他所期盼的,还是他害怕见到的?
他抬头看着天,眼里凝结的都是未知。
“哈哈,小璞哥哥你又输啦,”长亭身穿一袭红白相间的纱裙,绕着石太璞和阿寒跳来蹦去,像一只翩跹的蝴蝶。
石太璞没有言语,只喘着气看着不远处的阿寒。
他们一行五人已经走了月余,如今已经到了离东海最近的城镇——繁离镇,刘通要在此探听长亭父亲的消息,石太璞在路上已经耽搁了一些时间,但这里离青丘境也不远了,他也该沿途多收集信息,于是便同意停下来修整,闲来无事时,便和阿寒切磋一二。
“阿寒,以前怎么没觉得你那么厉害?竟然次次都胜了小璞哥哥,但是小璞哥哥最厉害了呀,”长亭又在阿寒面前穿来穿去,还拿手在他面前挥着,“阿寒阿寒,怎么都不理我?”
“长亭,”石太璞厉声,惹得长亭吐了吐舌头,“阿寒——寒前辈,是前辈,不许没大没小的。”
“哼,跟通哥哥待久了就是不一样,说话也这么一板一眼的。”
“你通哥哥对你说话还算一板一眼吗?宠得你只差没让你翻了天,”石太璞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水,静静地看着神色如常的阿寒,他甚至没有喘一口气,又或者他还没有人类的这些感受?
“最近通哥哥都不宠我了,”长亭又鼓了个包子脸,一脸的愤愤然,“都是小璞哥哥不好,你长得好看,人又好,武功也好,还懂事,比起天天捣蛋的我,哥哥最近都喜欢你了,不宠我了。”长亭眨巴眨巴眼睛,忽然想起了什么,又面向阿寒生气,“以前阿寒都不肯和别人比试的,怎么遇到小璞哥哥你就愿意了?偏心!哼,一个两个都喜欢小璞哥哥,都不喜欢长亭了。”
石太璞整理武器的动作一僵,脸嘎地红了起来,“瞎说、什么……”
“你啊,还知道自己天天捣蛋?”远远地,帝通的声音传了过来,“小璞,别比了,你和他的道行相差太远,你不过是肉身御剑,而他已经人剑合一了,不过也不用太着急,你若是拼起命来,胜负也未可知。”
帝通仍然是一袭白衣,长时间的旅途没给他带去任何疲倦,他微微笑着,仿佛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,反倒是身后一路上都很活跃的兰沚微垂着头,没什么精神。
“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,”帝通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张薄薄的纸。
“什么什么?”长亭转瞬就忘了自己不受宠。
“长亭的父亲,找到了,”帝通揽着长亭的肩,话却对着石太璞在说。
“真的,那太好了,”石太璞咧了个笑出来,“在哪里?我们赶紧带着长亭过去与他相见。”
比起石太璞的高兴,长亭乍一听,震惊和诧异都写在脸上,她父亲?在青丘紫林呢,主君要带小璞哥哥去?
肩头一沉,帝通微微用力捏紧了她,‘你和兰沚出来玩够了,该回去了’。
而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,石太璞将不会离开我的左右。
“你不跟去,真的不要紧吗?”
石太璞一边置着马鞍,一边瞟着帝通,虽说昨天自己亲眼见长亭的父亲接走了她们姐妹,但毕竟相处这么久,终究是不太放心,而且,刘兄竟然不同她们一起,却要和自己去往青丘。
“就我们俩,不好?”尾音很轻,带着点儿语焉不详的暧昧,而神情又那么漫不经心,好像也并没有太多别的含义。
石太璞低头不说话。
“你不喜欢跟我待在一处?我可是很喜欢你,不过可惜,到了青丘,我们就要分手了。”
没有不喜欢。
在石太璞有勇气这样回答之前,帝通已经轻轻巧巧地丢下了这句话,策马跑去了前去。
留石太璞僵在原地。
这很奇怪,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了,他本该是那个认真完成任务的捉妖师,是众师兄弟可靠倚仗的大师兄,还是心如磐石少言鲜语的独行者,他很难亲近别人,倒不是自视甚高故作姿态,不过是他自小也没什么亲近的人。
但是他现在好像是另一个人,这个人会因为别人而情绪起伏,会因为几句话而思绪万千,还会轻而易举地把别人当做依赖的同伴。
不仅仅是同伴,他有时候甚至觉得那人是他的兄长,或者是父亲的错觉——
石太璞翻身上马,看着前面策马的背影,猛地摇了摇头。
太荒唐了,那人也不过比自己大了三岁,兄长也是勉强,竟然还差了辈分。
当然,他知道那个人是谁。
但若是个女子,他也是大概能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的,可是——
比起这一个荒唐的想法,他又觉得将他视作兄长父亲也没什么了不得的。
一路无话。
石太璞期期艾艾起了几个话头,都被刘通嗯嗯啊啊地敷衍了过去,他感觉的到,刘兄兴致不太高。
难道他以为自己不喜欢和他待在一块儿?石太璞从未这样烦恼过,他几乎就想追上去跟他说,没有,他没有不喜欢和他待在一块儿,可是多奇怪,自己向来独来独往,哪里会考虑喜欢不喜欢和别人在一起,况且,又有谁会真正因为这个而不开心。
“只剩一间房了,剩下的就是大通铺。”
“没关系,我住大通铺就好,”听到客栈老板这样说,石太璞几乎没有思索,不知为何,明明知道刘通不过是商户人家,却总觉得他身份尊贵,是不可能和不相识的人去挤通铺的。
“阿寒回去,我们住一间。”
回去?寒前辈要回到哪里去?阿寒一言不发地往外走,手中拿着那柄漆黑的窄刀,似抱着心爱之物。石太璞这才意识到,阿寒是准备回到剑鞘里。
“嗯?我们住一间?刘兄你不必勉强,我住通铺就好,我也习惯——”石太璞话说到一半,便看到刘通幽幽地看了他一眼,不禁闭了嘴。
生气了?还是为白天自己没有回应不开心?
“听话。”
“哦”,石太璞应了下来,忽然又想起了什么,虽然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怎么下意识想到了这个。“只有,一张床?”看到客栈老板点点头,石太璞喉头莫名有些发干,连带着脊背都僵了起来,不亚于看到了凶猛的妖兽。
帝通的眼睛是灰色的,泛着冷冽的光。
石太璞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发现了,他问过长亭,兰沚说那是因为他有西域的血统,这也正常,在大唐,各色人种都在穿行。
刘通的眼神一向是冷静的,或者说是淡漠的。可是今天晚上,他的眉眼,异常的柔和,瞳仁泛出的点点银光竟然叫他看出了些许惑人出来。石太璞不敢看他的眼睛,他只要余光对上了刘通的视线,他便觉得浑身僵硬,例如现在,他看着床上的刘通,他连脚往那边迈都忘了。
“怎么?当真不喜欢和我待在一处吗?”帝通除去了外衣,半倚在床上,他只披了一件白色的单衣,头发也散了下来,瘦削凌冽的身形显出了少有的慵懒。
“不是,”石太璞脱口而出,他已经踌躇了一天,该怎么开口说,自己并不是不喜欢和他待在一块的,现下刘通又问了起来,他几乎没有思考,只飞快地看了他一眼,急急地答了。
“那么,就是喜欢了?”帝通轻轻地笑了,慢条斯理地反问。
石太璞站在床尾,手足无措,才沐浴过的身子本来就热,现下他更觉得头脸发热,浑身都冒起汗来。
“不回答,”帝通饶有趣味地看着石太璞,石太璞的眼神悄悄地往自己这边瞟,稍一对视就立马跳开,看得他觉得十分有趣,“那还是不喜欢了?”
“……不是,”石太璞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跟打鼓一样,他偷偷地看刘通,初时相见的压迫感与危险感已荡然无存,现在、现在只剩下——
“那——喜欢吗?”帝通拖长了调子,看着石太璞的脸上的绯色一路延伸到了耳根,更觉得可爱。
石太璞慢慢抬起了头,直视帝通,那双眸清澈又青涩,看得帝通心神一荡,可还没仔细分辨那眼神里的情愫,便一片漆黑。
原来石太璞抬手灭了蜡烛。
“喜欢的。”
黑暗里,少年的声音瑟瑟的,却又带着一腔的真诚。
“害羞了?”帝通低低地笑了起来,借助着夜色,少年毫无顾忌地直视着他,眼中的神色一览无余,而少年不知道的是,黑夜对他来说,与白日毫无二致,“过来。”他招了招手。
石太璞犹豫了片刻,轻声轻脚地走了过去,手才一撑到床边,便被人抱了满怀,他瞪大了眼睛。
“你喜欢我,是不是?”刘通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,温热的鼻息抚在他的面上,他心里模模糊糊的念头,被这暧昧的气氛氤氲,越发清晰起来,化作一腔泉水,终于泊泊地涌了出来。
石太璞反身抱住了他。
他喜欢他。
王赤城眉间一直在跳,按理来说,石太璞现在应该到了青丘,可自从半月前收到了一封他发自繁离镇的信,就再没有消息。
今年,是石太璞大劫之年,看来,他的劫终究是没有躲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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